暂时告别了沈昀舟,许寒枝到达国内时,是次日凌晨。
天色还带着几分昏暗,机场里人也寥寥,许寒枝推着行李箱,直接打了车去往墓园。
三年前她离开时,将母亲的坟墓签到了隔壁的城市,她挑了个可以看到大海的山间墓园,买下了最贵最好的地方。
其实死去的人什么也不知道,只是活着的总会用尽各种办法,让自己的心里得到些许慰藉,许寒枝也不例外。
成年之前,她就很少得到温暖,母亲在十岁那年病逝,她一肩担起了自己的一切,还时常被许父责怪打骂。
母亲温暖软乎的怀抱,早就像一场美梦,许寒枝靠着那一场梦,撑过了一年又一年。
她将行李箱寄放在墓园管理处,在山脚买了一束亮黄色的向日葵,慢慢走到了母亲面前。
山间树多人少,清风拂过山路,带来一点海风的咸涩气息。
其实许寒枝并不知道母亲喜不喜欢大海,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。喜欢海的是许寒枝,喜欢向日葵的也是许寒枝。
母亲是个太温柔的人,她离开得也太早,许寒枝只能将自己喜欢的、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送给她。
转过最后一道弯,母亲描金的名字落进许寒枝的眼底,墓前非常干净,正摆着一束鲜翠欲滴的黄菊。
她皱了下眉,不由得想到了许父,随后,裴译岚的脸在她脑中一闪而过。
放下自己带来的花束,许寒枝跪下磕了三个头,抹掉墓碑上的晨露。
“妈妈,我来看你了。”她轻声道,“我终于读上大学了,你别怪我这么久没来好吗?你给我做过的衣服,我还记得模样,毕业设计我也给你做了衣服,你看到了吗?喜不喜欢?”
许寒枝靠着妈妈,一开口就停不下来。
等终于停下来,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时,已经到了中午。
她笑了笑,站起身道:“妈妈,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好啦!”
许寒枝和母亲告别,走出了墓园。
在管理处,她再次遇见了裴译岚。
昨夜伦敦的街道上背着灯光,许寒枝只认出了裴译岚,却没怎么看清三年后此时他的模样。
借着明亮的阳光,她才发现对方较之三年前,已经有了很多不同。
裴译岚气质沉静如同深潭,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与西装长裤,领口间露出一半锁骨,半长的黑发顺服地耷在额间,显然是一副精心整理过的模样,如玉的面庞上神色温和。
他其实瘦了很多,眉眼微微下垂,唇边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,他微微低头,透过上目线看着许寒枝,软声喊她的名字,显得有几分可怜。
许寒枝对他追到此地有一秒钟的惊讶,但她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。
“裴译岚,给我妈送花的是你?”
裴译岚点头道:“去年除夕我就找到了这里,可是你没有来,直到昨天我才知道,原来你一直在伦敦读书,寒枝,你设计的服装很好看。”
“谢谢,”许寒枝礼貌地说,“但你还是不要再来了,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我妈妈。”
说完这句话,她就看见网约车停在了路边,拉起行李箱走上了车,裴译岚没有阻拦她。
许寒枝放好行李坐上后座,还没来得及松口气,就听见后座另一侧响起了开门声。
她回头,看见男人长腿一迈,上车坐在了她身边。